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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缘游戏(五)

2024-07-18 08:5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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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转载
供稿:网友
第十三章

  打开信箱,就看到了风儿的信,什么?名字竟然是《血泪控诉163电子邮局!》,好希奇。我赶紧打开内容:

  "最高网民法院:我是本网居民风儿,网龄一岁三个月,我于两个月前在某聊天广场结识蓝色网民飞刀,并在共同的革命斗争中产生了战斗友谊,后又逐渐发展为那什么什么关系。飞刀天天通过163邮局定时发送来爱情妹妹蛋一枚,但事发之日,我从晚间8时整开始接收,直至次日凌晨2时而不可得。因为想来飞刀不会无缘无故停发那什么书,故疑为163邮局工作失误所致。因此事故,导致本人产生失眠,多虑,郁闷等多种精神症状,故依照网上保护消费者权益法,向163索赔精神损失费3000万网元整。"

  然后我看到后面是一大堆的"^O^",最后是一句话:"哎,好悲惨呀,有怨言还只能找163的麻烦,不知道那个谁看明白了没有?:)"

  也许有很长时间,我就那么盯着电脑屏幕,反复地看着这些文字,不经意地,转过头,看到桌上的镜子里一个生疏的傻傻的笑脸,哦,那是我吗?是我,而且我知道,在这样一个女孩子面前,我被感染着,也被改变着。呵,风儿,你是从网上飞来的精灵,我会好好爱你的!我的手指开始在键盘上跳动起来:"《万分悔恨地向网中心忏悔!》"

  "尊敬的网中心:俺是本网居民飞刀,原是东游西逛惹是生非的网上浪子,后由于祖上几辈子积下功德显灵,让俺有幸熟悉了风儿,并且经网中心批准当上了光荣的风儿护花使者一职。在上任的那天,俺曾激动地对着网旗光荣宣誓:为风儿的快乐奋斗终身!可是,在随后的革命征途中,俺产生了麻痹大意思想,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并最终铸成了昨日没有按时给风儿写情书的大错!现在,俺悔恨万分,俺愧对网中心的培养和信任。现在,俺愿意以一切方式表示悔恨决心并对所造成的后果承担责任!"

  然后我打了一串"~5555555----我真的知道错了,不知道这样的检讨能不能通过那个谁的检查?:)"看到信箱显示发送成功,我摇头笑笑,哎,我们成了小孩子了,好可爱。

"是呀,我发现土匪也很可爱嘛:)))"风儿在句子后面加了三个笑脸符。
"呵呵,这就是所谓'近猪者痴'嘛,跟你在一块,阎王爷都成天笑的成了弥勒佛乐!"
"好吧,看你还比较会说话,这回的过失犯罪我就先归档,暂时不继续追究了。现在公布雨过天晴,进入春暖花开时期:)"

  其实,跟风儿在一起,也许根本就没有雨天,没有冬日吧。不仅在网上,整个冬天,我都觉得艳阳高照呢。

  我和风儿就这样快乐地在网上的童话里度过了生命中最暖和的一个冬天。春天不知不觉就到了,城墙的砖缝里长出了一些绿色的小草,空气里已经渐渐有了暖意,傍晚的时候,西边天空最后一抹夕阳可以透过窗户,照在机子上,那时我就在阳光中对风儿说:

[feidao]你能感觉到这边的阳光吗?我和你都在阳光里呢。
[fenger]能:)我说怎么这么暖洋洋的:)
[feidao]外面太阳好美,要是你在的话,我们就可以到城墙上去玩乐~~~
[fenger]好吧,你要小心哟,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就跑去城墙上喊:土匪,快出来~~"
[feidao]这样,先下线,我给你打个电话,想听听你的声音。

"喂,你知道不,你的声音很傻呀。"我说。
"天哪,给我打电话就为了告诉我这句话?听着,我要挂电话了,再见!"
我轻轻笑着---电话当然没有挂。
"咦,希奇,电话竟然坏了,挂不断,只要听你接着说坏话了。"然后听筒里满是她开心的笑声。
"还是电话好,文字是一维的,声音是二维的,更真实。"
"恩,什么时候我要看看立体的会说话会笑会动的你,嘻嘻。"
"那讨论一下,看我们各自希望的最佳的见面的地方在哪里好不?"
"恩,我说就在海边,清晨,还有雾的时候,我们朦朦胧珑地走近,然后太阳忽然浮出海面,我们就看到彼此真实的样子。---你说,这样好不好?"
"恩,我的想法,应该在海的里面,一个岛上---你看过《倚天屠龙记》吗?"
"你说冰火岛?"
"对,我总觉得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地方,而且只和理想有关。"
"是,天边海角的一个天堂,与世隔绝。"
"你害怕那个地方吗?"
"不,我也很喜欢........."

  那时我才想到,其实冰火岛真的应该是最接近我们理想的地方,没有人烟,没有季节,只有纯粹理想的空气,就跟这个网络一样。可是网络太虚幻了,那么,难道有一天,我和风儿要到冰火岛去吗?......

  第十四章

  世上可能并没有冰火岛,我们只活在这个真实的空间里。从网络的真空里回过头来,我却不得不更多的关注现实本身。终于还是决定离开报社了,这其实是一个痛苦的抉择,就是也许我更适合也更愿意做一个记者,但是生活除了理想还有很多俗气而实际的问题。这几天情绪反复很大,心里还真舍不得报社这个地方,于是总是暗自给自己打气,哎,生命的尊严与生活的压力哪一个重要,这年头,笑贫不笑娼,我也是不得已才卖身求荣的呀。咳,有那么严重嘛,不就是去跟着局长到处吃喝玩乐招摇撞骗嘛,这是跟着党走,光明大道,继续革命前辈的光荣传统哩,MMD。

  我就这么给自己做着思想工作,其实在大家看来这倒是几乎天经地义的事情,据说事不过一主任就在一点惋惜之后很明确地指出:小伙子懂事了。老侯当然更兴奋,宣称我们原本在球场上的黄金搭档重新建立。只有原本很支持这事的刘佳倒是随着我走的日子的临近显的郁郁寡欢。下午又一块下班回家,到了钟楼分手,刘佳忽然冒出来一句;"这样一起下班走这段路的日子也没有几天了"。我无言以对,只有朝她笑笑,我想我一定笑的很勉强吧。

  终于还是坐到了新的办公室里,看着门上崭新的"局长助理办"的牌子,竟然感觉怪不自然的。来了之后才知道情况显然比想象的要复杂的多,机关里的关系历来就是一个无限复杂的多元N次连立方程组。我的到来看来引起了局里原来格局的某些震动,刘局长也私下里很严厉地警告我,刚来做事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出什么差错,尤其要注重下面两个副局长和几个处长,有什么拿不准的事一定要找他商量云云。这让我心情很糟糕,老是感觉大家眼睛都盯着我,怪紧张的。哎,人都说,失去以后才知道珍惜,也许真的如此吧,我在离开报社之后却分明在怀念那些纯净而快乐的日子,只是新办公室再没有了早上报社里群众大扫除的热闹场景,没有了事不过一主任严谨的目光,小龙也不会再来请教足球问题,还有,办公桌前再也没有刘佳气势恢弘飘逸的长发。


  其实这些日子我应该感谢刘佳。她几乎天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都打电话过来,说说报社里好玩的事情,也问我今天都干什么了。每次听到她的声音都感觉很亲切,对了,我还忽然发现,刘佳的声音在电话里真好听。

  今天是周五,好不轻易盼来了到这里后的第一个周末,心里慌慌的,下午过了四点就开始不停看表,怎么还不到下班时间?忽然门"咚咚咚"响了,咦,门是开的呀?我惊异地抬起头,就看到了刘佳熟悉的笑脸。

"哇,怎么是你呀?"
刘佳歪着头,"怎么,不欢迎吗?"
"怎么会,他乡遇故知,呵呵,你怎么这会过来?"
"下午我爸说找我有点事,我就提前出来了。他现在在办公室吧?"
"咦,小佳怎么现在跑来了?才分开一个礼拜就跑到这里找来了?哈哈"---刘局长这时走了进来!
刘佳的脸一下子羞的通红,走过去拉住刘局长的胳膊就往外走,"爸,你乱说什么呀,哼。"

  我看着刘佳的背影,直到她进了那边办公室,还是呆呆地,忽然又明白了许多。那天去吃饭,她是知道我和老侯在才去的,当时她帮我说了好多话,还有,后来刘局长怎么会那么快而果断地帮我调过来?哦,从刚才他们对话的口气里,刘局长看来一直把我们当成恋人,那应该都是刘佳故意说的!她专门跑来找我,也是想用她的身份帮我,给别人看......

  我这才知道,这个看上去甜甜傻傻的女孩子,原来在暗地里,多么专心地关怀着我。

  然而生活就是这么阴差阳错,我爱上了一个遥远而模糊的网人,没有理由,但是我知道我爱她,风儿。坐在机子前,看着傍晚的夕阳洒在屏幕上面,我打开信箱,一封封地看她写的信,还有聊天室和ICQ里的对话记录,那些深夜里轻快或深情的话语仿佛就在耳边回响。真的很想念风儿,只是她离我太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真实的和她在一起。

  这时传呼忽然响了起来,打开看看号码,号码是726局,在城里,自动台,会是谁呢?我拨通了号码,"喂,谁打传呼?"然后我听到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是我。 "

  风儿!这竟然是风儿的声音!她在西安?!"我现在在钟楼下面,你过来找我。"---她的声音告诉我,是的,风儿竟然来到了西安!

  第十五章

  那一瞬间无疑是我二十六岁生命历程中最震动的时刻,这个关于电话号码+风儿的声音=风儿现在在钟楼的逻辑推理一直不停地在我脑海中反复,我又想到了网,想到午夜的城墙,想到江边电话里她的声音,似乎这一切就那么无意识地在脑海中随机地跳跃着,脑子里乱七八糟,又似乎一片空白。

  当然,这一切在某个瞬间又忽然都停止了,消失了,因为那时---我看到了风儿。我忽然就看到了风儿,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站在这个古老的钟楼旁边,微笑着。她的身后,宽广的广场上空,有几只风筝在摇摇曳曳地翱翔,广场上,一群孩子在奔跑嬉闹,她的前面,在我和她之间,川流不息的车流匆匆而谨慎地过着。但是那一刻,我觉得似乎一切都是静止的,一切都是无声的。风儿出现在一个童话世界里,一个静止无声的城市街头。我只看到她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宁静遥远的微笑。远处的天空中,傍晚的夕阳静静地开放最后一抹余晖,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我看到了她的几丝秀发被阳光染成了金黄色,并且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我应该有很长时间没有动,因为我觉得这个画面本身是静止无声的,我担心迈开步会打破这个画面。风儿也没有动,她只那样静静地看着我,微微地笑。一切就这样静止着,无声着,我们在这个喧闹的城市街头进入一个童话画面里。

  终于,风儿微微地歪了下头,睁大了眼睛,她的眼睛似乎在说:怎么?不过来理我了吗?那一刻,这个画面才开始活动起来。我小心翼翼地穿过车流朝她走去,走的很专心,仿佛全部意志力都集中在走路上了一样。也许走了很久吧,我终于倦怠地站住,风儿现在就在我的眼前,我仿佛能感受到她四周气息的存在。那时风儿伸出手,我于是也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指尖。她还是那么有点顽皮的笑着,轻轻地说:"crazy。"然后又补充道:"me。"

  "dream."我看着她的眼睛,"you and me"。

  然后我们都笑了,似乎所有瞬间的震动隔阂羞涩都在这一笑中烟消云散。我们又开始好久没有说话,就那么互相看着微笑。一切又恢复了静止,变成了无声,象在油画中一样。风儿是那么安静,我看着她发梢在风中稍微的舞动。忽然风儿的脸上浮上了一层红晕,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才发现她白皙的小手还被我握在手里。我轻轻地松了手。然后自我解嘲似地说"呵,象在小说里一样。"风儿轻轻摇了下头,"不,我觉得不象小说,象童话。"

  我们的确象一个童话。走在初春夜晚的街头,这个城市的夜宁静而明亮,许久我们默默无语。一阵风吹来,风儿微微缩了一下脖子,我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腰,风儿回过头看了我一眼,我看到她脸上满是娇羞,好美。"恩,你怎么不说话了,在网上不是口若长江黄河吗?"风儿似乎逐渐习惯了过来,侧过头来顽皮地问我。

我也笑笑,"幸福来的太忽然,真是天上掉下来个风妹妹。"
"哼,你现在说的是春风的风还是疯子的疯?"风儿停住脚步嗔怒道.
我苦笑着摇摇头,"这个。。"
风儿却又自己想起来什么似的,"不过,我也是够CRAZY的,那天说要忽然在城墙上喊你的名字,今天中午就真的飞来了。对了,你不是说带我到城墙上去玩吗?"
"OK,明天早上我们就去城墙。"

  我在这个城市长大,在这个城墙下住了三年,并且曾经无数次的登上这座城墙。但是这一次站在这里的时候,却忽然觉得一切变的生疏起来。遥远的天空,铺着一层青蓝的云,向远处伸展开去,却象水冲了一般,渐行渐淡,在天边已是光亮的一片;云幕下,是一块块的楼群,或高耸或低矮,或金碧辉煌或古朴素雅,却一样的幽雅,静静地站在那里,宁静的似乎街上的车流和行人也是那么从容。城墙下面是护城河,河水不多,而且掩映在河边茂密的树丛之中,树冠织成了一个网,下面是桃源般的环城公园,似乎能听到里面孩子的嬉戏和恋人的低语。而树冠的上面,就是这古老的城墙了。青灰色的方砖规律的排列着,铺就了这条宽广的大道,两旁的的箭垛一凹一凸伸展向远方,间或又向外浮出一块平台或者立起一座小屋,而这看似随意的砖,台,屋,其实又是规律的,静静地伸向远方。我忽然发现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观察这座城墙,并且这次看它的时候,才发现它竟然生疏起来,似乎不太真实,象在梦里一般---一如我身边的这个女孩子一样。

  风儿静静地站在我的身边,当我看这个城墙的时候,她一直在注视着我,那么专注,那么安静,似乎她也成了这个城墙的一部分。我的目光注视她的眼睛,我觉得她时而熟悉时而生疏时而亲近时而遥远,她很虚幻,太忽然了,她就这样来到了我身边,几乎让人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于是我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这样能给我一些真实的感觉,我总是还觉得现在是在网里或者梦里呢。"风儿的脸上浮上了一层红晕,微低了头,似乎想回避我的目光,于是她转过身,站到了我的身侧,靠的很近,手也更紧地让我握着。有风吹来,吹的她的几缕头发佛到了我的脖子上,滑滑的,痒痒的。我转过头,笑着看着她,风儿看着在我颈间飘扬的头发,脸上也浮现出顽皮的笑脸,"恩,这也给我一点真实的感觉。"


  这时,身后响起了一个娇嫩清脆的童音,"叔叔阿姨",我们回过头,只见一个约摸三四岁的小女孩站在那里,手里拿着照相机,"帮我和爸爸妈妈照张相可以吗?"她的手指向后面不远处---一对青年夫妇正在跑着放飞一个风筝,"好的,我帮你们照,把你和爸爸妈妈照一起。"风儿弯下腰,拍拍小女孩的头,手里接过相机,小女孩蹦蹦跳跳跑了过去。风儿半蹲着身子,聚精会神地调整着角度,象个摄影家一样专注。"喀嚓",她终于按了快门。那边那对夫妇向我们挥手示意,小女孩欢快地跑过来取了相机,甜甜地说了"谢谢",又蹦蹦跳跳地跑了回去。

  风儿抬头看着天空,远处,还有几只风筝在高高地飞扬,她转向我,"这里真美,我好喜欢这个城市。"我过去牵住她的手,"恩,那这样,我们在这里留个纪念。走,我们跑到前面一个地方去。"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的面对画家,并且是在这样一种形式下。"我们是老邻居,老朋友呢。"我说,画家点点头,腼腆地笑笑,然后就开始协调我和风儿的位置姿势,继而在画板上工作起来。我也开始仔细地打量画家,他约莫三十岁左右吧,黑黑的,瘦瘦的,长着一张关中秦人典型的棱角分明的脸,头发有点长,也有点乱,穿着一身蓝色的长褂,已经洗的有些发白,显得破旧,但是分明很干净。他画画的时候很专心,一双大眼睛显的那么空明,对了,眼睛后面,还有一些忧郁,是半夜埙声的那种忧郁。

  "好了,画好了。"他递过来画稿,风儿接过来,仔细地端量着,"哇,画的好棒呢。真象,表情也非凡自然。"她兴奋地指给我看,然后小心翼翼地吹掉上面的一些铅笔粉末,非凡轻柔,象怕把画吹破似的。我看着风儿,会心地笑了,转过头发现,画家也朝我们笑呢。我拿出钱夹,"多少钱?"画家却挡回了我的手,"算我送给你们的吧,我们是老邻居,老朋友嘛。"

  我朝他笑笑,缓缓地点了一下头,然后牵过风儿的手。这时忽然发现,城墙的上空天空里,已经有几十只风筝在竞相飞舞了,它们在湛蓝的天空里,自由地快乐地翱翔。

  "呵,看的我的心都跟着飞起来了。"风儿幽幽地说。
  "那,这样好了,要飞我们就飞个更高的地方,晚上去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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